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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前4世纪的古希腊传记丨传记和自传叙事的新类型

华夏出版社 经典与解释 2022-01-09

公元前4世纪的古希腊传记

节选自《古希腊传记的嬗变》

作者阿纳尔多·莫米利亚诺


苏格拉底


苏格拉底学派在他们的时代令人恼火,在我们的时代一样令人恼火,从传记的角度看过去他们更是令人恼火万分。


我们喜欢把传记分成真实的(true)或者虚假的(false)、诚实的(honest)或者扯谎的(dishonest)。但是这些术语能用在柏拉图的《斐多》(Phaedo)与《申辩》(Apology),甚或色诺芬的《回忆苏格拉底》上吗?我们倾向于不述及柏拉图,他过于关心宏大真理,不在乎低级的精确事实。色诺芬应该留下,他是最为诚实但平庸的历史学家,尽其所能叙述事实。把色诺芬骂成苏格拉底学派道德主义者,其实也就丧失了对历史真实性的兴趣。


我们所要面对的事实是,苏格拉底学派前进到一个真实与虚构之间的领域,使传记获得了一种全新的意义,这让职业历史学家尴尬不已。


如果我们意识不到公元前4世纪传记在事实与想象之间占据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地位的话,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它。姑且解释一下。对于柏拉图这种人,甚至对于像色诺芬这样虽然渺小一些但也绝不简单的人来说,这种模糊不清乃是有意为之。


苏格拉底学派在进行传记试验,这种试验所要直接捕捉的乃是个人生活的可能性(potentiality)而非现实性(reality)。他们思考的主要对象是苏格拉底(其他还有居鲁士等),但不是那个现实的苏格拉底,而是那个可能的苏格拉底。这个苏格拉底并不是一位其生平能够被记叙的已逝之人,而是一片尚未被开发的领域的向导。想一想斐多(Phaedo)的话吧:


我心中感到,他去往哈得斯不会没有神的担保,而且到了那边也会过得好,就像是世人从未有过的[好]。



我们在苏格拉底式传记中第一次遇到了形而上之真实(superior true)与形而下之真实(inferior true)的冲突,这在今天依然是福音书和圣徒传研究者所面临的主要问题。这还不是我们在公元前4世纪传记中发现的唯一一种模糊性。如果哲学研究的是搜寻灵魂,那么修辞研究的就是改进话语:如果用词得当,任何东西都能表现得比它原来更好,或者更多。柏拉图在伊索克拉底学派中感应到他的敌人,对方也以敌意诚挚回报。


公元前4世纪是强大的、具有自觉意识的个人的时代,给传记作家提供了数不尽的良机。但也正是在这个时代,在哲学术语或者修辞术语之下,对人类生活局限性的探索也充满了分歧和冲突。


色诺芬


显然,柏拉图色诺芬都开创了传记和自传叙事的新类型,尤其是色诺芬,他必须被视为传记样式的先锋试验家。在他们之后是一个疑点重重的人物安提斯忒涅(Antisthenes),比他们两人要老,如果我们对他了解更多的话,可能会发现他对传记的贡献更加具有原创性,更加伟大。


安提斯忒涅写过两篇关于居鲁士的对话,很可能影响了色诺芬《居鲁士的教育》,除此之外还写过一本关于阿尔喀比亚德的书(也许是一篇对话)。可以确定这本书讨论了阿尔喀比亚德生平中的某些细节,尤其是他与苏格拉底的关系。但如果说他像穆拉赫(Mullach)在《希腊哲学残篇》(Fragmenta Philosophorum Graecorum)中认为的那样写了一本关于阿尔喀比亚德的传记,那还言之过早,但他确实对阿尔喀比亚德传记有所贡献。安提斯忒涅还写过一篇文章从总体上攻击雅典政治家,里面不可避免地充满了传记式细节。


我们也一定不能忘记泰奥庞普斯,他是第一位写了很多传记的历史学家,十分仰慕安提斯忒涅,称赞后者的技巧,宣称如果他想进行愉快讨论的话,安提斯忒涅是最佳人选(拉尔修 6.14)。


伊索克拉底


然而泰奥庞普斯还是——不如说更加是——伊索克拉底的学生。伊索克拉底自己也在传记史中占有一席之地。修辞和法庭雄辩(eloquence)的发展趋势对传记和自传记叙技巧的发展贡献很大,比以前认为的要大得多,讨论伊索克拉底不能离开这一趋势。如果我在后面把德摩斯忒涅的《论华冠》(De corona)当成一篇传记文本,希望大家不要吃惊。赢得官司和进行政治宣传所需要的技巧,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生动地表现某个人自己或他人生平的能力。伊索克拉底在公元前397年写给阿尔喀比亚德儿子的一篇讲稿《论马队》(De Bigis)里有现存最早的阿尔喀比亚德传记。后来伊索克拉底加上了他自己的一些东西。他提出了一套教育体系,按照天赋才能挑选学生,严格遵循一套完美的智识和道德理想训练他们。他证明了雄辩本身就能造就卓越的德性。他还提出雄辩是一种古老的财富,一项特权,它通过发现和赞颂德性而使人不朽。他在一篇自传式演说《论交换》(Antidosis)中捍卫了自己的理念。


伊索克拉底的《论交换》从未在法庭上宣读过,它是一篇修辞练习。但是柏拉图色诺芬以苏格拉底的口吻写成的辩护词也都没有宣读过,起码没有以辩护词的形式宣读过。雄辩作为一种传统文学样式被用来进行新的试验,既然是传统的,它就给试验设置了一定的局限。元前4世纪的传记和自传从一个人与他的职业、政治团体和学派的关系中去看这个人,是对一个人公共形象而非私人生活的描述。


不可否认,这些作品具有过渡的性质。如果我们记得伊索克拉底曾经有意识地把颂词艺术转变成散文——其中品达(Pindar)的贡献也很大——情况就更加复杂了(参见《论交换》166)。另一方面,色诺芬的《长征记》在写到将军之死的场景时,心里肯定想着欧里庇得斯《哀求者》(Suppliants 860 ff)的场面。新的政治和社会理念与旧有形式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公元前4世纪作品的一个本质特征。与此同时,对生活准则的探究也与话语的新权力激烈碰撞。柏拉图害怕被修辞战胜,这是真的,就像伊索克拉底害怕他的文字被哲学统治一样。




延伸阅读



《古希腊传记的嬗变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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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意]阿纳尔多•莫米利亚诺 著  华夏出版社有限公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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